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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個舊時代的人在衣櫥裡都藏有一只箱子,裡頭裝的不是衣服,也不是金銀珠寶,卻是專門用來裝舊照片。那些照片,有些早已發霉、泛黃,有些上頭的影像則糊到扭曲,不可辨識,像是試圖說故事的啞巴,囚禁在時光的長廊上,來回踱步,徘徊、伴隨著照片裡的主人翁逐漸凋零,直到所有記憶都被時間抹煞。

在這些照片裡存在一個久遠但又不算太久遠的時空,如果仔細觀察,還能依稀辨認出過去與現在的銜接處。不時還能拿來與過去的遺跡作對照,充當記憶存在的證據。而在那被舊照片填滿的箱子裡,會有一本相簿,或是更小的盒子,裡面會裝著舊情人的照片,裝著不能與新人分享的過往,裝著其實不需要回憶卻又割捨不下的過去。沒能成功燒毀的舊照總是每個人一輩子的遺憾和苦澀。


大多現代人的衣櫥裡少了那只箱子,每張照片都被賦予代碼,分配到各個電腦裡的檔案夾,當然也少不了舊情人的照片,安置在不常被開啟的文件夾裡,每日殷殷期盼被懷念,卻老是失望,結果失落。這份被刻意遺失的文件夾,在某些人的電腦裡積塵,在某些人的電腦裡被經常清掃,有時裡頭會有無數舊人的臉孔,互相爭風吃醋,較勁著誰給的回憶比較痛,誰又比誰傷得深,有時一狠下心來,裡頭一下又變得空蕩蕩的,每位舊人虛擬的存在一下被虛擬的刪除,卻意外地,從來不曾從腦海裡被刪除。

在一起,然後分離。原來曾是那麼熟識的人,如今漂流到遠方,不知去了哪裡,再也尋不回,只剩眼前的陌生。這份失落,難以跟任何人啟口,更難與新人說明白,你只清楚有些事情走了,怎麼也找不回來。

真的不是失去了才懂得珍惜,也不是得不到手的更加渴望,只是這些人走得倉促,走得莫名。他們就這樣走了,無影無蹤,無聲無息,強行帶走一部份的你,你的年少輕狂,你的天真,你的無憂無慮,你的幼稚,又強迫你接受遺憾,接受妥協,接受長大的禮物,當你急著想退還這些禮物時,他們早已一哄而散,像是預謀的搶犯。

她怎麼就這樣把你丟下,你又怎麼忍心丟下人家?

曾是彼此短暫的避風港,如今各奔東西,投入了別人的懷抱。別急著說背叛,自己不也是正緊抓著身旁的另一半?每個人都有擁有快樂的權利,誰也不能阻擋誰。你曾以為自己無法忘記,甚至願意用自己的生命打賭,只不過,很快地,彼此身上殘留的餘溫快速冷卻,對方的聲音也成了支離破碎的雜訊,連彼此的面容都慢慢變得模糊。如果在街上巧遇,我們還能認出對方嗎?現在我只能慶幸世界很大,現在我只能仰賴照片告訴自己,原來我們曾經分不開彼此。

有時看著他們的相片,真的很想知道他們過得好不好?沒有你,他們能夠過得好嗎?毫無疑問的自我中心在腦袋裡盤旋。曾經去過的地方,曾經發過的誓言,曾經露骨的脆弱,曾經滿腔的勇敢,曾經都只變成了曾經。腦海裡,一幕又一幕的她,一幕又一幕的自己,像是一攤打翻的水,在地上漸漸乾涸。我懷疑我想念的不是對方而是當時的我;這個我,如同他們一般,一起迷失在青春的迷宮中,尋覓著盡頭。

舊情人的照片依然安穩的躺在文件夾中,哪也去不了,只是主人翁已從我的生命中走失,宣告失蹤。太多對生命的不諒解,自己學著轉換著祝福,希望他們就算不是因為你,也快樂,然後握緊身旁人的手,答應她,永遠也不讓她的照片進入這個只儲存遺憾的文件夾,答應她,世界將是永遠的現在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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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lightingdark2027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